​我的1997（连载四十九）（中篇小说）

我的1997（连载四十九）（中篇小说）

去接父亲

当晚，我还是回到了公司宿舍，是冒着小雨回来的。尽管赶到时，身上都淋湿了，但我没感觉到有多冷，相反这场秋雨还是下得挺酣畅的，也下到了我的心坎里了，让我一路向西，一路高歌，甚至都有种想把双手都脱离车把的冲动。

一路上行人不多，偶尔有也都在低着头匆匆赶路，或想法赶紧找避雨的地方。雨中的我则成了一个另类，不光不躲雨，相反还在引吭高歌，这不免让人觉得我精神有了问题。此时，我也明白范进中举后会患上癫痫，那都是长期压抑之后突然产生出来的一种应激反应，旁人再高兴都不如自己感同身受的深刻，就和这小雨虽然不是很大，但它可以把你慢慢淋透，也可以应和你的心情，让你有种想唱就唱，并想飞起来的愿望。

这次考试，让我心里有了底，那就是将来又多了一条去路，我随时可以傲视那些管我的人，整治我的人，也可以离开L市，到省城里去谋生。

到了公司，我没有急着回宿舍去换衣服，而是先到了门卫室去看了看于师傅。

“哈，小孙啊，这几天没见你，上哪里去了？”老于和我说话始终是笑呵呵的。

这次我回应他的也是按捺不住的喜悦，大嘴唇子都快咧到腮帮子上了，满脸更是充满了向日葵一般的笑靥，“于师傅，我去市里考试去了！”

“哦，这次是要考到哪里去呀？”老于的问话倒是漫不经心，但通过我的表情，觉察出与往日的不同。

往日是啥样？整天脸像个苦瓜一样，耷拉着个脑袋，皱着眉头，郁郁寡欢，见人连话也懒得说。更多的时候像只出来放风的老鼠似的，连人都不敢见，贴着墙根尽快溜得不见踪影。

“没有要考到哪里，只是剩余的三门课，这次考过了我就可以拿到大专文凭了。”我没打算和老于讲述太多，扯得太多了，他也不是很听得懂，所以尽可能通俗易懂。

“那可是好事呀！今晚给你贺贺吧！我这里正好有一瓶酒呢。”老于说着话，弯腰就到床底下去找酒了。

要说呀，这应该是我今年下工地之后第一次正式喝酒了，日子久了，都忘了酒是啥味儿了。不昧着良心说，还真有点儿馋了，尤其是向往酒后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了。

老于找出来的是一瓶老白汾，光瓶的，52°。去年在生产技术科，他们私下来聚餐时喝的都是这个酒，很香很香的，只是轻易不喊我，知道我兜里也没钱，亦或是怕把年轻人教坏了吧。到了这里，我也才知道汾酒就是当年诗里写的“借问酒家何处有，牧童遥指杏花村”，论它的历史，那可真是长了，绝对算得上是历史名酒了。

看着那瓶酒，我还真是有些馋得慌了，眼巴巴地等着老于赶紧把它打开呢，好一饮而尽一杯。老于平日里也爱喝，喝不起啥好酒，但几乎每天都弄几盅，喂喂肚里的馋虫子。

酒有了，我总也得多少表示点儿啥吧？于是，我跑出去到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一袋花生米，一袋锅巴，还有四根火腿肠。待我回来时，老于早已把菜准备的差不多了，都是他从家里带来的，媳妇做好了给他带上，装在一个布包里，够他一天吃的，有馒头、咸菜、炒的芹菜、葱头肉等，而花生都是刚从地里刨出来不久，还都带着皮，上边还沾着泥土呢。

“老弟，你买这些干啥呢？我这里啥都有，管够你的。你留着食堂打饭吧！”每天从这个门卫室口出来进去，老于了解我的境况，也可怜我。

“买都买了，一起吃了吧！”我也和他寒暄着。

老于喝酒很少吃菜的，他带来的那些饭菜，大部分都让我吃光了。不过，我的酒量不行，加上这么长时间不喝了，只能是他喝一杯，我喝上半杯。何况这么好的酒，不能让我多糟蹋了。

……

喝到最后，老于有些醉眼惺忪了，“老弟啊，不是我说你，能走赶紧走吧！这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，你一个外地人，念了这么多年的书，在这亲亲相护的鬼地方，你是吃不开的。老哥也是心疼你，看你实在不容易，才和你说这些的。”原来，老于对我的了解还是够多的，他知道我在这儿一路走来是多么的不容易。

“哥，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啊！这次等大专毕业证下来，我的见习期满了，我就要走了，走了以后说啥也不再回来了！”我和老于说话也不藏不掖，竹筒倒豆子，直来直去。当然也是借着这股酒劲，我都这样了，也不怕他背地里去告密了。

“那可不行，等你混好了，还得经常回来看看你老哥！你，没问题，将来一定错不了。”老于低下头，然后又突然把头拉起来，在我面前伸出一个大拇指，“老弟，你将来是这个！这帮狗东西，TND没一个玩意儿！良心都坏了！”酒后的老于没有细说，但我听得出，他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，心里也有委屈。只是平日里找不到个合适的人说，也才憋屈到现在。

“老哥，你醉了！别喝了，我去收拾一下！”眼见瓶中的酒见了底，我赶紧拦阻老于，然后把杯里的酒干了，这么好的酒我可不能浪费了，然后起身收拾残羹剩饭。

“你哥没醉！你就是好样的，他们没一个好东西！”老于说话也有些磕巴了，但还是忍不住要说，坐着身子老摇晃，有几次差点把椅子晃倒。

“老哥，我扶你上床，时间也不早了，脱了衣服睡觉吧！”说着话，我赶紧把老于扶到床上，帮他把外套脱了，让他睡下了。

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，也许是老于的话让我深有同感，我不仅没有醉，而且眼前感觉好豁亮，就像有金光在闪烁一样，“那是我的前途吗？”

我不仅有些纳闷，将来我真的是好样的？小时候村里小学一个负责敲钟的老头，脱谷时将胳膊伸到脱谷机里，没了半只胳膊。那时他就预言我将来能成事，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的？说不好为什么，那一刻自己的心里多了不少美好的幻想，甚至幻想着自己某一天飞黄腾达了，再回这个鬼地方来看看曾经的他们……

今晚我可真是吃饱了，酒足饭饱，吃的那叫个撑啊，肚子溜圆，裤腰带都需要松开两个眼儿才能松快些。好久了，没有吃过这么饱了。

原来吃饱的感觉这么好呀？它能让你的底气瞬间变得足了，也可以无所畏惧，“TND, 这帮狗东西，没一个好玩意儿！”我在心里也暗暗地照着老于的话骂了一句。

真的，好几个月没有吃得这么饱了。我的腰杆子似乎一下子也硬了起来，今晚不用再熬夜复习了，可以轻松一下子了，也可以睡个舒坦觉了。

到了宿舍，我突然很恋那张不光能让我睡觉，还可以当做书桌的床，它见证了我在这里的每一天，也见证了挑灯夜战的点点滴滴。

“明天早晨不去工地了！他们还能把我咋滴？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，事实上是我想起了爹已经去了鹿台村有一个多月了，我该去把他接回来了。

主意打定，我去水房里打了一盆凉水，又掺和了暖壶里一些热水，在屋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，然后好好地搓了搓，擦了擦，并把头也洗了。

或许真是饱暖思淫欲，在临穿衣服时，我对着那一盆水开始了插上翅膀的无限想象，臆想着自己这一路上遇到过的女生，臆想着她们饱满的身体，还有她们脱光衣服后洗澡往身上打沐浴露的忸怩，以及与男友约会时的搂搂抱抱，我的ERDI也跟着挺了起来，像一把出鞘的宝剑，直冲冲地对着白白的墙壁，不时地晃悠着GT……

那一晚，我喷射了。好久没有过了，我弱弱的身子需要保存体力，要不那么繁重的体力活儿我是顶不住的，但今晚射了个浪花四溅，射了个恶贯满盈，射了个酣畅淋漓，射得腰有些发软，但的确很尽兴，让我入睡后都是带着满足感的微笑的。一副处男身板，能保留到今天也很不易了。

因为之前去过一次，这次去鹿台村，我倒是轻车熟路，接近中午时分，我已赶到了那位叔叔家。这次，我多少还是在村口买了一点儿水果，算是对两位老人照顾我爹的感谢吧。

老俩正在院里的锅头上忙碌着做饭，扭头见我来了，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，热情地招呼着让我坐下。他们又是忙着倒水，又是嘘寒问暖，“你父亲很早就去澡堂子了，应该马上就快回来了！小孙你先坐会儿，喝点儿水！饭马上就好！”

“这真是家的待遇啊！”受到这样的热接热待，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，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了，“我要是也能有这样一个家，那该有多好啊！”

“小孙，最近工作忙不？挺辛苦吧？”阿姨一边在锅台上忙碌着，一边关心地问着我话。我只能透过阳光看到她老人家的发丝笼罩在蒙蒙的蒸汽里，也发现阿姨居然还是半大脚，脚面很高，年轻时一定缠过了。

“叔叔，阿姨，还好吧！我也是刚从市里回来，把考试考完了！这次来，顺便把我父亲也接走！”我欠了欠身子，觉得坐着和二老说话还是有些不礼貌，就从茶桌旁站了起来，想凑近了二老和他们说话。

“小孙，你坐着就行！你父亲在这里的这些天，吃的都是和我们一样，我们吃啥就让他也吃啥，从不两样看待他！”阿姨误会了，她以为我是要过来检查他们的伙食的，别和起初说的不一样，做两样子饭。

我心里禁不住暗自笑了，只是笑得不易被察觉。通过这些我就知道，这也是母亲去世后爹享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，在老家的这两年里，他一个人更是凑合，冷一顿，热一顿，饥一顿饱一顿，哪里像在这里热热乎乎按时吃上饭呢？

正说着话的档口，爹背着双手，衣服下兜里还往外耷拉着半截破旧的毛巾，从外面走回到了院里。或许是刚刚泡过高温的温泉水的缘故吧，爹的脸上红彤彤的，精神很饱满，而且走起路来双腿也很有劲儿，特别是爹把脸上的胡须还刮得干干净净，老脸显得白里透红。

“三小，你今儿怎么过来了？没去上班呀？”爹走到院中间了，开始和我说话。

“爹，我好几天没去工地了。我也是夜个儿才从市里回来，刚考完试。”因为中午天气还挺暖和，阳光也足，我把外套脱了，上身只剩下白白的衬衫束在了裤子里，袖子挽起来半截。皮鞋也是擦过的，黑亮黑亮的。

透过眼镜的余光，我发现阿姨扭回头仔细地瞅了我好几眼，从脚到脸，打量了又打量，眼里流露出的是赞许的目光，带着温度的。

“不好好上班，你不怕人家处罚你？换了个队，你得给人家好好干才对！不能老三天打鱼，两天晒网的！”爹还是惦记我怕把这份工作也丢了。

我没有直接回答爹的问话，而是笑呵呵地反问他道：“爹，你在这儿待得还习惯吗？腿脚好些了吗？”

“就那样吧，还行！”爹这辈子说话始终那样，就是感觉再好，他也不轻易地表露出来，但看爹的表情，他待得还是很顺心的。

“让你父亲说说，我们待他怎样？”朴实的叔叔把话接过来，似乎也是想当着我的面证明点儿什么，“老孙，你说，俺们对你咋样？没给你吃过两样饭吧？是不是孩子临走时我们和他说的那样？”

“呵呵，嗯嗯，不赖不赖！”这次爹终于说了实话。看得出，他被叔叔将了这一军，也不好意思再低调和掩藏什么了。

“哈哈，小孙，我们老几个在一起，很合得来。你父亲没事了，也给我们讲你们老家的事，讲你们那里的风土人情，听着和俺们这么一点儿都不一样。怎么一年就种一茬庄稼呀？收成还那么低？”叔叔一旦打开了话匣子，收也收不住，“俺们这里按说也是山区了，地都是坡地，还不多，那听着也比你们老家好哇！起码吃的从来没缺过！”（未完待续…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