​读文小记四

读文小记四

今读书得一短文《崔昭行贿事》其文曰：

裴佶尝话：少时姑父为朝官，有雅望。佶至宅看其姑，会其朝退，深叹曰：“崔昭何人，众口称美，此必行贿者也。如此安得不乱？”言未竟，阍者报寿州崔使君候谒。姑父怒呵阍者，将鞭之。良久，束带强出。须臾，命茶甚急，又命酒馔，又命秣马饭仆。姑曰：“前何倨而后何恭也？”及入门，有得色，揖佶曰：“且憩学院中。”佶未下阶，出怀中一纸，乃昭赠官絁千匹。

其文虽短，裴佶姑父“有雅望”之名，昭然若揭。“深叹”始皆谓其以崔昭“恶行”而怅恨，因其有好的声望，定以为他是行正举端品洁之辈，而为人称颂。崔昭候谒时，果然“姑父怒呵阍者，将鞭之”，“良久，束带强出”，言厉行刚，更让人将心悬起，生怕难于收场。

孰料，“须臾”，即“命茶甚急，又命酒馔，又命秣马饭仆”，又上茶、又备酒，更兼招待仆人，一百八十度大转弯，比川剧变脸慢不少许。文若至此而止，则读者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
“前何倨而后何恭也？”姑之所问实乃众人之所问，若将此问去掉更妙。则其姑父之形更显，让其自言，胜过人问其答。“及入门有得色”，得在之贿，喜形于色，何言其雅？令佶出，用“揖”不知算不算失礼，佶未下阶而取纸，更见其浅鄙，“乃昭赠官絁千匹”。于是明白其变之“须臾”之故！

致此，其姑父凛然“深叹”非义，而是众人皆得贿而夸崔，己未得贿，故怒之，“如此安得不乱”，是怒崔昭未将他放在心上吧？又一想，其姑父之雅望从何而来？行贿？欺人？与人同流合污？越想越觉那世道真是混乱已极！

转过来又想，裴佶为什么将此事又告诉别人？这事是真真，还是假？文章虽短，意味悠长。都说文似看山喜不平，本文就妙不可言。